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棺材前,曾经俊美的容颜消失在了眼前,温甫陵终于难忍心里的悲痛,眼泪滑落,这样的温甫陵看得浮萍心痛,却还要装作心无波澜的样子,走了过去,道:“皇上,路夫人已经派人来了。”话语甫落,一群侍卫整齐有序的进入了大厅,站在棺材前,站在前面的是一个同龄的穿着白色华服的男子,跪下身道:“夫人接到皇上书信,痛苦不已,命臣前来,迎回节度使。”
又是沉默,跪在地上的男子始终不敢起来,他也就这样跪着,过了好久,温甫陵才开口道:“起来吧!”“谢皇上。”站起身后,男子依然低着头,温甫陵侧过头看着他,道:“你一直效命与长衣吗?”闻言男子有一瞬间的失神,随之依旧平淡的道:“是。”“很久了吗?”“有几年了。”“朕记得,回去祁川的人里,没有你。”“是,臣得节度使看得起,随侧身边,常代为出门,故此少有人知道,节度使身边还有臣这么个人。”最后一句的时候,温甫陵在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哀凉,或许,这句话,就是自己和路长衣吧!
“将长衣带回祁川,交给嫂夫人。”“是。”男子恭敬的道,温甫陵却没有动,依旧站在棺材旁,过了会儿,开口道:“嫂夫人可还安好?”“夫人信道,而今已在观中修行。”“嗯?长衣也答应了?”“大人和夫人夫妻情深,大人自然是不会去阻拦夫人,夫人之前也提出合离,是怕误了大人,但大人怕这样对夫人名声有损,故此未答应。”“是啊,长衣是一个很重情的人。”念到这里,温甫陵又是沉默,随之道:“长衣成亲也有几年了,一直没有孩子吗?”“是。”“你们,等一下吧!等一下,这是,最后一面了。”
男子似不懂温甫陵的意思,正在为难之际,温甫陵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臣雪复。”“嗯,让长衣的所有姬妾,随之去服侍吧!不要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。”“这……”“怎么?”“大人早已将自己的姬妾都遣散了。”“嗯。”先是疑问,随之便是一笑,道:“我又忘了,长衣重情啊,那些姬妾都陪了他那么久了,他怎么会忍心呢。”说到这里,温甫陵转过身,缓步的走了出去。
雪无踪的武功修为不低,加之伤的并不是要害,既有温甫陵为他以真气护住心脉,又有御医治疗,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。丫鬟听见床上有了动静,回过头看去,见雪无踪抬手按着胸口,笑着对另一个丫鬟道:“国相是不是醒了?”“好像是,皇上说了,国相有任何的动静,都要告诉皇上。”两人正在欣喜,走过去细看,见雪无踪张了张嘴唇,好像是醒了,两人高兴,一个丫鬟道:“你在这看着国相,我马上去告诉皇上。”“嗯。”
说好了分工后丫鬟立即出门,却在门口碰到温甫陵,一脸微笑的道:“奴婢参见皇上,国相醒了。”温甫陵一听心里顿时像有什么感动着,立即快步走了进去,见一个丫鬟站在床边,看样子是醒了,温甫陵坐在床边,带着一脸的惊喜道:“无踪。”
丫鬟识趣的退后,雪无踪缓缓睁开眼,感觉到自己还活着,脸上露出微笑道:“皇上。”温甫陵伸手握着雪无踪的手,道:“还好,你醒了。”“嗯?”听到这话雪无踪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温甫陵,一个满带自嘲的微笑,道:“长衣走了。”“什么?”雪无踪闻言一惊,道:“他……”温甫陵没有说话,只是低着头,他现在,不敢去看雪无踪的眼神。
等待,没有质问,没有冷嘲热讽,只是安静的沉默,过了许久,雪无踪浅浅的叹了口气,道:“我去看看他。”说完无力的手从温甫陵的手里抽出,握在手里那么久了,雪无踪的手还是冰凉的,凉的温甫陵,也跟着凉了。
雪无踪吃力的坐起来,温甫陵伸手去扶他,挥退了欲上前来帮忙的丫鬟,雪无踪没有拒绝,由着温甫陵扶着自己起床,然后一路去到大厅。
这一路,有多远,远到生死相隔。这一路,有多远,远到两颗心变得冰凉。一路的摇摇晃晃,走到了大厅门口,雪无踪却停步了,里面,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吗?再也,没有呼吸了,再也,无法和自己说话了,再也,无法一起喝酒了。
心里有一个地方,好像很疼,雪无踪还是迈开脚步,这,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。
棺材还没有盖棺,雪无踪的身体似已承受不住身体和心里的双重压力,扶着棺材,看着眼前的人,面色苍白,眼泪涌出,滴落在棺材上,缓缓伸出手想去抚摸路长衣的面庞,一旁的雪复连忙道:“国相不可,大人,离去已有几天了。”闻言雪无踪便明白了,无力的收回手,一声若有若无的浅笑,道:“看着现在,突然发觉十九年不过眨眼一瞬。”温甫陵扶着雪无踪,他甚至能感觉到雪无踪颤抖的身体,道:“十九年,原本眨眼一瞬,可改变了的太多了。”雪无踪没有再说话,竟脱离温甫陵的搀扶,缓缓的顺着棺材顺滑倒下,靠着这冰凉的棺材,好似就是路长衣的体温。
过了好久,才开口道:“是嫂夫人命你来带回节度使的?”“是。”“有劳你了。”“国相言重了。”雪无踪的脸颊靠着棺材,心里道:“你怕她们会陪葬,所以将她们都遣散了,你还是这样的重情,毕竟,她们也陪了你这么久,这次进国都,你,是不是早就知道了,自己难逃一劫?那你当初,为什么还要安排好湖边小院,又要派那样的杀手来取我命?”
扶着棺材,雪无踪艰难的站起,缓步走到桌子旁,端着水注入砚台,温甫陵伸手帮忙,雪无踪只是看着,却也不阻拦,待到墨也好了,拿着毛笔递给雪无踪,雪无踪蘸饱墨水,就着温甫陵铺开的宣纸,热泪滑落,滴在洁白干净的宣纸上,提着笔写下,一字字,一句句,笔画温柔而圆润,就如他这个人一般的谦谦君子。
十九年后书:
十九年前雪漫国都之际,摇摇竹马相识之年,小儿幼童茁壮成林,翩翩公子天相妒。寒暑十九转,文赋墨迹染,学识富贵好学,求知坦然不傲,字若流云,画似游龙,君岂高楼士,名剑归心,武学造诣,挥剑百步黄沙起,沙场黄沙滚滚惊。
昙花几度开,童谣转风华,一年一年风雪过,一路霜华尽,贵人尊,君高才,六出飘尽,今生白梅落,吾在世间山水,湖边小筑,十九年华转眼发鬓白,等等等,牡丹花开十九载,湖边小筑再见君。
十九年后,十九年前,雪姓无踪
落下笔,宣纸的一角早已浸湿,拿起宣纸,那满载泪水的宣纸,当真能载动满心的情绪,转达到彼岸花海吗?
颤抖的手落在了棺材里,宣纸放在一侧,收回手,雪无踪自左手上拿下戴在手腕上的一串手钏,随着那一纸祭文,放在了棺材的一侧,道:“这是好多年前,你送我的玛瑙手钏,我戴了好多年了,从来不曾摘下,现在,给你,当雪无踪,一直陪在你身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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